坡子街上，被歷史塵封的中央銀行
專欄：長沙記憶
發布日期：2019-12-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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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城市記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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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進當今的坡子街，你的眼球馬上會被兩旁高大氣派的悅方大廈，臨街碩大漂亮的櫥窗，古典的火宮殿石坊，及滿街品種繁多、令人垂涎的小吃所吸引。2011年，醫院再次與銀行置換房屋產權，金庫房屋又為醫院所有。
文/湯武
走進當今的坡子街，你的眼球馬上會被兩旁高大氣派的悅方大廈，臨街碩大漂亮的櫥窗，古典的火宮殿石坊，及滿街品種繁多、令人垂涎的小吃所吸引。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注意到，原雙井巷口那棟灰色的樓房，它曾是舊時坡子街上榮耀一時的中央銀行辦公樓！
經過加層、部分拆除后的原中央銀行大樓現狀 供圖/湯武中央銀行長沙分行舊址位于坡子街原38號，座北朝南，是一棟磚混兩層樓房，房屋用青一色的“建湘”紅磚砌成。外墻用灰白色水刷石裝飾，豪華氣派。臨街有院墻相隔，鐵藝大門把守。雖說她只是一棟兩層的建筑，在當時的坡子街卻十分搶眼。中央銀行南臨坡子街，西靠雙井巷，北有火后街，與原市警察局僅一巷之隔。從坡子街進入中央銀行院門，踏上正門五級麻石臺階，穿過門廳，便進入大樓大廳。大廳呈回字形，四周是封閉的房間，大廳南側為內天井，日光從十多米高的玻璃亮瓦射入，是大廳光線的主要來源。腳下是鑲嵌金黃色銅條的磨石子地面，一米寬、二米六高、帶玻璃亮的梓木房門豪氣十足。
湯武繪圖
大廳左側樓梯間的木樓梯可通往二樓。二樓房間與一層布局基本相同，只是在天井四周有木扶欄圍成的回廊，北側有一個較大的廳堂。東北角有一小門，有十多級木樓梯通往后面員工住房。中央銀行主樓的后面，有一座地下金庫，鋼筋混凝土結構，非常堅固。金庫一半露在外，還有一半深藏在地下。露出的部分足有一層樓高，四面無窗，只有通往地下的東、西兩扇門，還有幾個隱蔽的通風口沖天。金庫的上面蓋了座小禮堂，從天空俯視，完全看不到金庫蹤影。1935年，中央銀行在坡子街設二等分行，分管全省中央銀行的業務中心，承擔發行貨幣、代理國庫和調劑金融市場等業務。1938年文夕大火后，該行隨當時的湖南省政府一道遷至沅陵。1945年，抗戰勝利后，分行遷回坡子街復業，1949年，長沙和平解放，中央銀行由長沙軍管會貿易處（湖南省商業廳前身）接管使用。
1954年，湖南省商業廳由坡子街38號遷往五一路新址，將該處房屋整體移交給長沙國營貿易職工醫院（省財貿醫院前身，以下簡稱醫院）使用。醫院搬入后，將中央銀行主樓做門診部使用。門診部一樓大廳為候診廳，排列著四排長椅。右邊依次是化驗室、藥房、掛號室。左邊是換藥室、注射室。大門正前方一橫排均是醫生診室。二樓有婦產科診室、理療室和行政辦公室。1956年，我家從六堆子搬到坡子街。從此，我的生活和工作就沒有離開過這座比我年長13歲的建筑物。我從讀小學一年級起，就整天“泡”在醫院。每天三餐都要穿過中央銀行舊址，經過金庫大門，去食堂吃飯。逢年過節，醫院工會在金庫頂上的小禮堂里組織晚會，我和家人一定會去看表演，有一次我還登臺演唱過《我愛我的臺灣島》。金庫的西頭是籃球場，下班后總有大人打球，小孩子看熱鬧，偶爾也學大人的樣，抱著球跳起來，將球丟向籃板。從球場進入禮堂，再從集體宿舍下到金庫大門，再繞過金庫與中央銀行樓中的巷子，進入傳達室旁的小巷，從金庫西出口上到小禮堂，這是個好玩玩躲摸子的地方。我與同年的一班小鬼，總喜歡圍著金庫團團轉。困難時期，政府號召“大種大養”。我跟著父親在雙井巷金庫外的墻根下，挖開只有一尺多寬的人行道（當時未硬化），揀出斷磚碎瓦，用廢磚頭圍成一個長垅，種上白菜、蘿卜。放學后，我常去澆水，看看。金庫地下分成兩部分，東頭為銀行存放紙幣和銀元用，西頭留給醫院存放藥品。五十年代生活水準低，醫院工會為了給職工消暑，每年最熱的時候就自制“汽水”，給職工家屬解暑。藥房羅藥師不愧是制藥魔術師，他用香精、白糖、蘇打調劑成汽水，然后放入地下金庫，利用地下的溫差給汽水降溫。每天下午，我們小孩都提著搪瓷缸或鹽水瓶，去地下室領汽水。那淡綠色的汽水喝進嘴里，從喉嚨涼到胃，真舒爽！地下金庫出口對面的房子，是兩位警衛員叔叔的值班室兼臥室，我常去那兒玩，看他們用紅色綢布擦拭亮錚錚的手槍，聽他們講鮮為人知的故事。存放在地下金庫的紙幣，放久了也會生霉。六月伏天，銀行借用醫院的球場曬紙幣。一捆捆一尺見方的紙幣砣鋪滿球場，只留下一條很窄的通道，讓職工和病人去住院部和食堂，警衛人員高高地坐在禮堂大門口，居高臨下地守著滿坪的鈔票。我的天！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的錢！我去食堂吃飯，路過球場，望都不敢多望一眼，加快步伐飛快地走過去。想今日，商店的收款箱還要持槍的保安前呼后擁護送上車！金庫大門朝東，雙井巷是進出“貨”必經通道。一輛載重大貨車停靠在金庫大門口，持槍的公安圍在車子四周。紙幣用麻袋裝著，形狀像塊大豆腐，長約80公分，寬約50公分，厚約20公分，由銀行工作人員背著裝上車或卸下車。銀元則是用木箱裝著，外形像肥皂箱。1964年，為了滿足業務發展的需要，醫院在中央銀行兩層老樓的基礎上加建了一層。1965年，為了便于管理、保證金庫的絕對安全，由湖南省財貿辦公室牽頭，將金庫地上醫院使用的房屋與銀行系統的房子對換，把金庫改建成獨立的院子，大門開在雙井巷（見圖）。1965年，醫院與銀行置換產權，金庫改建后的全貌。 供圖/湯武1986年，醫院為新建鍋爐房，拆除了老門診樓（中央銀行）內天井以北的房屋，并在保留部分加建一層樓，使中央銀行殘留部分成為四層建筑。由此可見，原建筑物的基礎質量何等過硬！1999年，省人民銀行修建了新金庫，雙井巷金庫停止使用，從此退出歷史舞臺。金庫停止使用后，醫院謀求發展空間，用置換的形式，將金庫房屋產權從銀行過戶到醫院。醫院在規劃未批準前，暫時將金庫房屋出租給個人做商業門面。2011年，醫院再次與銀行置換房屋產權，金庫房屋又為醫院所有。這是改成門面后的原金庫大門。 供圖/湯武2002年建設坡子街民俗名食商業街時，拆除中央銀行臨街東頭兩縫房屋，使原中央銀行大樓成為目前的這個樣子。
原來的中央銀行辦公室，如今作集體宿舍使用。 供圖/湯武2016年9月，“火宮殿周邊零星地塊棚改項目”欲征收醫院，包括金庫在內的土地，在未簽任何協議的情況下，封閉金庫所有進出口直至現在。1974年，我從下放農村頂職到醫院工作，成了醫院第二代職工。到醫院的第一份工作是通訊員，從事行政用品采購、去各特約單位遞送記帳單，我所在的行政辦科公室就設在原中央銀行的上面（即加的第三層）。我曾先后調到總務科、后勤服務中心工作，依然在這棟樓上班，親眼目睹了中央銀行舊址拆除和改建的全過程。退休返聘到改建辦上班后，天天出入這棟樓房，直到去年，才結束返聘，離開這棟我斷斷續續工作過四十多年的樓房。醫院搬遷計劃還未敲定，中央銀行這座被歷史塵埃封存的建筑，也許不久的將來會在坡子街的地面上永遠消失。*本文由城市記憶CityMemory獨家發布，作者 | 湯武，編輯 | 明明。
